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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寻觅心灵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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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 16:02: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重庆律师》2012-04-25陈继才 律师
“对我们这一代人而言,不存在任何的逃避,不可能像我们的先辈那样置身事外……没有一片可以逃避的土地,没有一种用钱可以买到的安宁。命运之手随时随地会把我们攫住,把我们拽到它的永不知足的戏弄之中”

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著名小说家、传记作家。著有《象棋的故事》、《滑铁卢之战》、《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巴尔扎克》、《列夫•托尔斯泰》等。《昨日的世界》是其后期的作品,该书副标题为“一个欧洲人的回忆”,是一部传记文学。在这部作品中,作者以隽永、流畅的文字,叙述自己生平所经历的欧洲重大历史事件。他以诗人的情感、小说家的技巧来再现历史,熔哲理于抒情,使历史事件变得栩栩如生,引人入胜。由于作者亲身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经历了其祖国奥匈帝国在一战后崩溃解体,沦为一个小国,二战中更被希特勒德国吞并成为一个省的剧烈变故,因此在这部作品中,读者可以看出作者对这种巨变的强烈感受。
作为一个犹太人、人道主义者和和平主义者,斯蒂芬•茨威格写出了他们那一代人所经历过的事件、灾祸与磨难,他在序言中说,“在以往的历史上几乎没有一代人像我们这一代人这样命运多舛”,因为他诞生时的祖国,昔日的强大帝国,哈布斯堡王朝帝国,“在今天的地图上已经找不到它了:它已经被不留痕迹地抹掉了”;他写道,“我是在维也纳长大的,它是一座具有两千年历史的跨国大都会,然而在它沦为德国的一座省城以前,我就不得不像一个罪犯似地离开了那里”,“在我心中选择作为自己故乡的欧洲,也从它在第二次同室操戈的战争中自取灭亡地把自己撕裂得支离破碎以后,也已经在我心中消失”,“我成了理性遭到最可怕的失败和野蛮在时代的编年史上取得最大胜利的见证人,从未有过像我们这一代人,道德从如此高的精神文明堕落到如此低下的地步。”这种对精神家园的毁灭的痛心,使茨威格觉得被抛入到不知该奔向何方的境地。“对我们这一代人而言,不存在任何的逃避,不可能像我们的先辈那样置身事外……没有一片可以逃避的土地,没有一种用钱可以买到的安宁。命运之手随时随地会把我们攫住,把我们拽到它的永不知足的戏弄之中”。   
在笔者看来,《昨日的世界》并不是一部控诉法西斯主义的作品,也不是一部描写灾难的作品,他客观真实地反映了二十世纪的巨大进步:人类用飞机征服了太空,地面上的话可以在同一秒钟之内传遍全球,使人类战胜了世界上的空间距离,原子的裂变战胜了最险恶的疾病。几乎每天都会使那些昨天还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正像书中所描绘的,“如果炸弹在上海摧毁房屋,在受伤的人尚未被抬出他们的房屋以前,我们在欧洲的房间里就已经知道了。发生在几千海里以外的大洋那边的事,很快就会印成图片展现在我们面前,犹如亲临其境。”作者用一个放幻灯的解说员的身份道出了那个剧烈变动的时代,让读者感同身受,整部作品具有极大的震撼力。在这方面这本书取得的成功足以使其成为一部经典名作。此外,该书还在极广的范围内描写了时代的氛围和人们的心态,披露了在那个时期,他所交往的世界文化名人鲜为人知的生活轶事,使得这部作品具有令人玩味无穷、一唱三叹的意味。除了可以帮助我们了解那个剧烈变动的时代以外,还可以引发我们多方面的思考。
斯蒂芬•茨威格出身于富商之家,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出入于上层社会,他把这一切视为当然,对两次世界大战引起的剧烈变动感到难以适从,这对一个亲历者来说是容易理解的。在二十世纪上半叶,整个世界都在剧烈的变动之中,第一次世界大战使奥匈帝国和俄国两个帝国同时崩溃,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甚至落到了同法王路易十六同样的悲惨境地,旧的体系被彻底打破,昔日的天潢贵胄们无容身之地。在东方,中国、日本以及东南亚国家都在发生巨变。这种变化足以称得上是“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斯蒂芬•茨威格的遭遇,并不是最坏的。从更远一些来看,这种变动实际上在前一个世纪就已经开始了。在十九世纪初,法国大革命及其后拿破仑的铁蹄曾经使整个欧洲震颤,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奥地利一度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拿破仑之娶奥国公主路易丝为妻,于奥国来说,未必不是一种“和亲”的政策或权宜之计。在茨威格的历史特写《滑铁卢的一分钟》里也写到,如果不是因为那决定命运的时刻落到平庸之辈格鲁西手中,使其未能当机立断增援拿破仑的话,那么欧洲的历史可能就会改写,奥地利首相梅特涅能否纵横捭阖于各国之间,成为欧洲最有权势的人物,以及其后哈布斯堡王朝能否建立奥匈帝国并维持其统治都很难说……所以,变动是绝对的,只不过不是经常的罢了。世界上没有不变的事物,没有不灭的帝国。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随时都面临变故。即以茨威格而言,他生在西方国家,虽然在其盛壮之年遭值国破家亡的境地,却仍能享有言论、出版自由而成为知名作家,获致世界声誉,这相比于那些被迫害致死的人是幸运多了,即便相比于后来我国“文革”时期的某些知识分子也可说幸运得多,那时的知识分子如果仅仅遭遇饥饿冻馁而死,还根本算不了什么,很多人是在遭遇了空前绝后的凌辱后死去,不只是无处寻觅心灵的家园——怕是连人类是否有心灵家园一说都会成为疑问。
作了这一番联想之后,我们的看法就又不同了。今天我们又面临这样一个时代,信仰缺失的时代、心灵家园迷失无所依归的时代——我们又遇上了,虽然没有战争。从某种角度上说,也可以称得上是“理性遭到了极大的失败而野蛮取得很大的胜利”、“道德从很高的精神文明堕落到很低下的地步”……对此,我们将何去何从?这成为一个问题,许多人为此痛苦不堪。
此时,当我们读了茨威格《昨日的世界》,联想到他出于对精神家园的毁灭的痛心而最终选择了自杀之后,我们会觉得,他所遭遇的也许不是最坏的,至少不是最终的结果。在他死后十多年,1955年,奥地利又独立了,成为永久中立国。这对一个和平主义者来说,应该是是一件好事。但是他看不到了,我们为他惋惜。同时,我们也可以感到,我们不是最无助的,不是最苦恼的,也不是最不幸的。世界终究会变。虽然可能一时变得很坏,坏得人们难以承受,但也许有一天,它又会变回来,或者变得更好。毕竟世事多反复,盛极必衰、剥极必复也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即使有一天世界毁灭了,那也不过是一个终极的问题,毋庸我们去思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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