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律师的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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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说明：

律师行业是一个到处都有故事的行业，但大部分的故事都是别人的痛苦和哀愁，今天我们邀请了一个工作13年之久的老律师-----唐红炬律师，来到我们新闻中心，要求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片刻之后，这位律师开始讲述他在成长中的三个比较神奇的故事。照片描述：快乐的我


    故事（一）错把英语磨黄豆―― 两天背完五本书

       初中时候，我最差的就是英语，那时候，父亲还在学校任总务主任。教我英语的教师与我家相邻而居，姓林，一个身材高大，滿脸络腮胡子却文文雅雅的知识分子。林老师40来岁，教英语时身体站得直直的，很少走动，只是拿书的小指经常从英语教材下跷着“兰花指”。

       每逢英语课，我一听A、B、C、D就开始犯困。有一次，睡梦中我感觉前额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以为是小虫呢，结果一把抓住了，却发现是林老师的“兰花指”。很少走动的林老师用他优雅姿势的兰花指在敲打着我，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引来了滿堂的哄笑，林老师倒是没说什么，但我从此更加肆无忌惮了。

“春眠不觉晓，英语伴知了”。“夜来风雨声，书本不见了。”哈哈，

时间过的很快，每次考试回家，有点小聪明的我首先把物理，化学、语文的成绩单放在前面，父亲每次看到前面是98、99分，总会比较滿意，当然也不追究为什么英语每次考试都是5分、6分这问题了。

          后来换了一位袁老师教我们英语，早闻他以严肃教学著称，我着实有些怕他，但此时开始学习英语，已经是无法跟上了，因为我除了认识26个英文字母，连音标都读不准，袁老师见我朽木难雕，也开始对我不闻不问。却不知道他把我的情况告诉了我的父亲。

       父亲话也没有说一句，急匆匆的过来就为我办了休学手续，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英语每次都是地靠乱填选择题才得5分，怎么去考也考不上高中，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干脆别读了！。

“我就这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学校，其实我的语、数、物、化都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我还有些愤愤不平呢！
        不久听说，同村的同学唐国军在全县联考中，考出优秀成绩，可以保送本地的重点中学，整个村里的人甭提多开心！老人们说，考上重点中学，我们村里就出了“秀才”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却气了个半死。“唐国军，他平时可是什么都比不上我的，他能考上重点中学，我为什么连考试都不敢去考？

我用仇视的眼光，将英语书钉在墙上，一拳又一拳，打得书本两边直往外翘，直打得妈妈过来求饶：“这房子是泥砖砌的，结构不好，你别再震动它了，怕它倒”。哈哈，我怀着对英语满腔的仇恨，我把书从墙上书取了下来，从初一英语开始，一张一张拼命去看，没有老师教音标，我就直接看单词，凭自己想象的发音拼写，没有纸可以默写单词，我就用父亲留下的粉笔在地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划。一天、两天，我始终没有出过房门，室内的灯通宵达旦。直到第三天早上，好心的妈妈推门进来，看着满地涂满的英文单词，吓了一跳，“别学了，帮妈妈推磨盘，去磨豆子吧！”

          那时候，我已经学完了英语一、二、三、四册，刚开始背第五册，天还没有亮，我爬起床，举着蜡烛，来到不远的磨房，那是一种老式电影里才能见到的石头做的工具，我用手推着“吱吱呀呀”作响的磨架，母亲往石磨中加了豆子和水，两个大石磨中间开始流出白白的豆浆，在磨炳下有一张小凳，我把英语书放在了下面，就这样，一边简单重复同一个推拉的动作，一边看着那“仇恨”的英语书，脑袋里也像有个磨盘，26个字母都进去了，吱吱呀呀的。嘎吱嘎吱的，不断在推着它转，然后英文单词就一个一个从磨盘中蹦了出来，流了一地，好大好大一片英语单词的海洋········

临近中午时分，豆子全磨完了，母亲拍了一下，我才清醒过来，外面是好刺眼的阳光。于是，收起课本跟母亲走进炙人的烈日之下，脑中的磨盘再也没有了影子，回到家中再看英语第6册，怎么都没有了刚才的灵性。真是奇怪。就算是神仙显灵，给我多一天，该多好啊！！！

       在我的哭着闹着下，父亲终于同意让我继续读书了。上学后，又是那位严肃的袁老师教我英语，开学的第二天，就要检测上期成绩，这次英语测试我考了86分，袁老师拿着我的试卷要我老实交待，究竟是抄了谁的，任凭我怎么解释，他都认为是我抄袭而来，我知道，这不能怪他，因为在此之前的我是英语盲，他最清楚。就这么一晃眼，几天的功夫，一切都变了，别说他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这一切，却都是真的。如果、如果那天不去推磨；如果推磨可以继续推一天，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奇迹呢！！

       毕业会考时，我英语考了95分，加上数理化物理等等，全校总分第一，我的英语进步之快，轰动了全校，出尽了风头。这就是我的少年故事。一个说来谁也不信的真实故事。

    故事（二）律考晕倒在考场 飞机飞过痛全消

       没有做律师之前我是在法院工作，一干就是6年。这期间，法院里设立的奖项，基本全拿到了，什么办案能手、五好法官、优秀法官，论文比赛、摄影比赛，书法比赛都有名次，我办的案件证据充分，论理透析，事实清楚，无一件冤假错案。这一点院长很放心，所以院长安排我去刑一庭审案。那是个不能出错的地方。刑一庭的工作免不了经常跟死刑犯打交道。包括开庭判决；包括布置宣判大会，选择刑场地点。制作"斩标"。因为我是庭里唯一的后生。包括在死刑犯名字上要用朱笔画一个大大的红"勾"也是由我来完成。我看过古代电视剧，这个“勾”一划下去，实际上就是阎罗王的朱笔在勾魂。所以每当我拿着朱笔划红"勾"之时，就想起阴间判官，尽管我们是个人民的法官，腰挂手枪，头戴大盖帽，代表着正义，可每次行刑回来，家人都说我身上满是杀气。不敢靠近我。

       我是个无神论者，然而别人说的多了，心中难免有些想法。1993年夏天，因为长期伏案工作，胸闷得厉害，咳出血来。医院诊断为肺支气管扩张。别人说是杀人（执行死刑工作）太多引起的，我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相信，开始害怕起来。支气管扩张因为是在器官内部血管破裂，如果出现伤口就会因为血液流入肺部堵塞而导致无法呼吸，及大出血而死亡，而且无法控制，因此在临床上属于重危病人。绝对禁止运动，绝对禁止有情绪波动，需要时时刻刻的静养，否则说不清何时发病就会死人的，我在医院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天天吃药，最难受的是吃了药之后，饿得慌，医生告诫我，这样的药就是搜肠刮肚的，要加强营养，绝对静卧半年，不准工作！

       这种闲得慌的日子实在难捱，一个同学告诉我他在参加律考，我便求他也帮我报上一个，那同学笑一笑就走了，临走丢下一句话："你以为律考好玩啊，人家专心复习的还有好多没考上，你这病是富贵病，不能运动，不能学习，不能劳累，要加强营养，你怎么去跟别人竞争！"我的想法被主管医生知道了，也挨了一顿臭批。他说：许多这种病的患者一看书就会头病，劝我安心养病，别胡思乱想！

       做法官要强过律师，这是不争的事实，在别人眼里，我算个优秀的法官，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适合在法院干。因为自己不抽烟、不喝酒、不嫖又不赌，我这种有点自命清高的正人君子，自然是不适合权力机构工作的。

      我不善遛须拍马，只会埋头审案，天性梗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是真理就要坚持。天王老子说情我都不卖账。这样的性格，在领导看来，就是傻冒，傻得冒泡泡的下属，比如有个刑案。明显就是上级某领导对举报群众的报复陷害，还把60岁的举报人投入大牢。因为证据之间有矛盾，我硬是顶着把人放了。那位领导气得话都说不出。幸好院长一直看重我的才能，我并未受到处分，但好心的院长却在大会小会挨了不少批评。每当遇见院长，我就深感愧疚。

      既然我不宜继续在刑庭工作，而律师是为社会大众服务，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的职业，真是条好路！想到就做，我马上去书店买来资料。托人报了名。

       不料，两天后资料就被护士没收了。现在我还记得那护士姓张，一个好温柔的姑娘，打针时总能看见她那浅笑的酒窝，可是，没收我资料的那天，她扳着的脸严肃得像一张马脸------马脸拉得瘦长瘦长的，很有特点。而且在不停地在嘟嚷着，说我不遵守规定，自找苦吃，以后出现头痛、胸闷的，不准怪她！

      事情也的确如她所预料，五天之后，药效加大，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全身无力，肚子饿得慌，却始终吃不下东西。直到一个月后，精神开始好转，但我饭量惊人，一大碗的肥嘟嘟的红烧肉能一口气吃个精光。我饿啊！！吃了那药，就像前世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没有肥肉就饿的一身发抖，可是，时间不等人，考试要临近了，我开始牵挂着我的"律考"。便以休息为由。住到家中，夜以继日地补习法律，现在我也说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一梦醒来就爬起床，记下梦里的法律解答。一边吃药，一边看书，足不出户，那段时间，这就是我的真实写照。

      

       终于到了考试期，我收拾好衣物，准备前往100公里外的市区考点，当时的病情有些反复，家人纷纷劝我别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他们都担心我在外地突然咳血，我的病是肺部的支气管扩张而导致支气管壁脆化，容易破裂，万一咳血，肺孔扩大，内部器官出血就会大出血，无法救治，这个风险的确是够大的。

     但我准备了几个月不能不去试一试。这时候，我的确是理解了我国著名的滑冰运动员张丹等人，她能冒着残疾的危险，坚持上了比赛场，我又何尝不是，我学习这么久，这么用功，我的心里其实一直把考场作为我的运动场，我一定要绚丽一会，拼搏一次，哪怕为之付出终身代价，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了那么一股勇气，家人见我如此倔强，只能含泪允许。我准备了几个月不能不去拼一次。

       律考的气氛是出了名的紧张，考第一科，我病情就不稳定了。刚做一半题目，痛得厉害，不得不在桌上爬着，头脑迷迷糊糊的。也难怪，律考是题量多，难度大而著称的，正常人看着都头疼呢，何况是我！正在这时一架飞机"嗡咙咙"的从考场空上低空飞过，也许那种强劲低沉的声音振动着大脑里某根发疼的神经，也许是心中那股信念唤醒了我。我突然惊醒，慢慢地，我恢复了常态。整个考试下来，浑身大汗淋沥、虚弱之极。
       事后我也觉得奇怪，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哪里来的飞机低空飞过？后来才知道，我们当地仅有一个将近荒废的飞机场，那天正是开始重新启用的试飞，所以才有了难得一见的飞机，而飞机也是偶然经过，就为我治好了头痛，真是幸运！！

       "自强者天助也"，半年后，律考成绩出来后，我以超过录取线0.5分的成绩刚刚过关。好险啊！！

       这是我终身难忘的律考关！它帮助我改变了职业，转换了生活中的角色。我从法官改行作了律师，从此，我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一年后，肺结核病彻底治好了，从此肺结核带给我的负面影响彻底消除，我再没有给死刑犯划红"勾"，而且一年后，我办理了蒋顺忠抢劫案件，这是一个有诸多疑点的抢劫案件，一审已经判处蒋顺忠死刑，因为辩护成功，二审改判无期徒刑，成功的挽救了一条人命。

       一些有宗教信仰的人说我患病原因是办案中接触死刑案件过多，杀气过重，因为要改做律师，为有冤之人申冤是从善的选择，所以偶尔来过的飞机是一种安排。

       如果的确是这样，我感谢命运，因为我走向了服务大众的律师行业。找到了一个自己喜爱的行业，

       故事三 办案出事摔破嘴皮 笨律师时来运转

       "万里江山凭指点，气状山河踏平川。"这是当年初入律师行业春风得意，雄心勃勃的真实写照。年轻的我总以为这个世界没有踏不平的路，没有办不好的事。

       刚开始，几个案件办理还颇如我意，直到后来，一位老法官教训了我一顿："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再是法官了，你是律师，你要凭你层次清楚的辩论。扎实的法律理论才能说服别人。可是，你说了半天，还说不清，怎么办啊！"

       我必须承认，我那时的言辞表达比较木讷，因为内向的性格；因为倔强的性格。平时与人的交流不够。语言表达欠佳。是啊！外面都传干律师这行，必须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从这个意义上，我是不够格吃律师这碗饭。我开始冷静的分析了原因，潜心钻研法律、磨练口才。

       一九九七年夏季，一个叫李次万的当事人找到我。要我帮他伸张正义。接手案件后，我早早就去到农村调查，因为农忙，许多证人天黑才回家，取证工作需天黑后才能开始，取完最后一个证据时已近夜半时分，我骑着破旧的二轮摩托开始从偏辟的农村回家，路上突遇一辆货车迎面开来，刺眼的灯光让我看不清路面。"蓬"的一声，摩托车撞上路面一块大石，我从车上摔了下来，半边脸都麻了，一摸才发现，上嘴唇从中间裂开，成了两半。

       我原本就是口拙的律师，这一下破了嘴唇，等于失去了律师执业的基础，我灰心极了，在医院里清创、缝针，我清楚地感觉到银针从嘴唇的这头穿到那另一头拉出，然而，那种巨大的痛楚却过远远比不上我对丧失前途的打击来得痛苦！

       来探望我的不少朋友都忍不住埋怨我，一个小小的农村案件，值得这样认真，值得这样搏命半夜去取证吗？

       10天后，伤终于可以拆线了，但并未全愈。这个时候案件就要开庭，因为取了这么多证据，转委托他人办理，我实在担心他们不熟悉案情。于是，我就带着满嘴的伤痕上了法庭。因为太投入，我对村干部欺压群众义愤填膺，因为准备充分，我在法庭上侃侃而谈，我的发言言词犀利，论点明确，论理充分。直说得对方无言以对；直说得我满嘴鲜血。

       事后有人说："你真是个大傻瓜，好好的放着法官不当，跑去做律师，你瞧，办个小小案子，讲得满嘴出血才赚几百元，何苦啊"！但以前的同事更多的是诧异，"真是怪事，一向不活跃的唐红炬；拙口拙舌的唐红炬，摔破嘴皮后怎么像完全换了一张嘴似，能说会道了"！！事实确实这样。从此，我可以抛开事先拟好的书面辩护词，在法庭上滔滔不绝。我想，这里面除了勤奋之外，可能也真的有一种超乎自然的力量在帮助我，因为我真的是凭良心在对待每一个当事人，真的是尽自己的全力在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

       如果这是命运，那就是上苍有灵，感谢命运的赐予。